億 · 實習篇 （一）

我跟很多80年代的人一樣，童年有著很多美好的回憶，像是去河邊抓魚、午後跟同學打籃球、玩陀螺和Guli，甚至學直排輪。所以我根本無法想象，一個人在小時候的世界裏是沒有接觸過滑梯、秋千、草地。直到我在實習的時候……

      

以前在實習時，其中一位小孩因爲患上先天性嚴重肌肉萎縮症而無法到很多的地方。加上單親家庭，母親又受到情緒困擾，所以他必須習慣沒有歡樂童年的這個事實。即便如此，他依然積極地活著。不但沒有受母親情緒困擾的影響，甚至多次把頻臨生死邊緣的母親給喚醒，要她好好的活下去。他說：“你不能死呀，我已經很可憐了，如果你死了，這樣我就會變成沒有人照顧的孤兒了。更可憐啊！”；當他媽媽情緒和生活穩定后，他再告訴她說：“就算以後沒有了我，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；我死去已經很難過了，如果你也死了，我會更難過。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，我才會安心。”這是他和她的終生約定。從此她便不再多想，全心全意地照顧著他。也因爲這樣，我才能在實習時認識他。

這小孩全神灌注的在看著實習哥哥做功課。

那年的他一年級，坐在課室的最前排。由於身體無法行動，所以上下課都需要別人的幫忙；可惜的是，這個社會太缺乏照顧特殊兒童的經驗，更多的是排斥和嘲弄；所以上課的時候，免不了遭到無意的忽略，甚至因過溝渠時被推倒在地上而受傷。他一個人無聊的時候，即不能走來走去，又不能跟同學説話，惟有發明出自娛的遊戲——槍擊戰。他叫同學把手放在臉腮下，用頭固定著，然後雙手手指比“7”，“啾啾啾”（射擊聲） “bomb”（爆炸聲）的開始了他那精彩刺激的槍擊戰。這不是PS2，沒有Player 2的選項，所以就在他身邊，靜靜地感受他的快樂。

我想，那戰況應該是這樣的。嗯，一定很刺激！

他來的時候總是星期二和星期四；恰好遇上我們外出到公園的時候。他那年是一年級，那是他第一次到公園去玩耍。雖然那公園只是短短的五分鐘距離，但他已經興奮得嘴巴都合不攏了。沿途上他說了很多，但我早已忘記他說過什麽，只把他的興奮感收藏得非常完整。我們讓他體驗了很多第一次。首先讓他體驗的是滑梯；我們幾位實習生抱起他，慢慢的放在滑梯上，我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刻他第一次接觸到滑梯時，那種又害怕又興奮的呐喊。當他從滑梯上滑下來時，他哭了，感動得哭了。接著我們把他放上秋千時，也是一樣呐喊著，但這次他卻說：“很爽！”。接著我們讓他躺草地，他“哇”了一聲，眼神透露出不可思議的感覺，接著說：“原來草是這種感覺的。”

“啊……啊！”他既害怕又興奮的呐喊著。

       

嗯，原來，有人是不知道草摸起來是怎麽樣的。也有人因爲簡單的在公園玩了一個下午，滿足了一輩子，難忘一輩子。那天他、他們、我們都玩得很開心。

後記

接下來的幾個星期，我們都在公園裏度過了美好的午後，每一次都滿笑而歸。也因爲這樣，我們工作上的壓力減少了很多，很多。我不知道現在的他和母親是否輕鬆依舊；我確定的是，我們這一班莘莘學子後來都進了教育屆，不斷地用生命改變著不同的人。而我也堅持著在這個地方（扶幼助弱）不斷耕耘，因爲我已經看見成熟的果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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